2019年12月6日，江苏省南京市，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，“慰安妇”主题雕塑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

2024年2月20-22日，中国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中心志愿者张如意、王鑫鹏赴湖南长沙县参加沈建美老人葬礼，并在平江县新确认一位原日军“慰安妇”制度受害幸存者湘奶奶（尊重老人意愿，暂不公开个人信息，此为化名，下同）。

“就想图个安静”

“如果心里难过，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”

2024年2月21日，是研究中心志愿者第二次见到湘奶奶。第一次见面已是5年前，那是2019年的3月。引我们去奶奶家的当地志愿者提醒我们，奶奶性格要强，她觉得多年前的痛事让她抬不起头来，之前还有把他们拒之门外的情况。加之当时湘奶奶因家中变故，更是心事重重。见到奶奶前，我们心中都有些紧张。没想到，见到从上海特地来看望她的陈丽菲教授和三位研究生志愿者，刚刚乘摩托车回来的湘奶奶，很客气地开锁应门，端茶倒水地接待了大家。家人对老人的事情多少有听闻，也有支持奶奶倒出苦水的想法。只是当时奶奶并没有打开心结，对以前的事闭口不谈。陪伴着她的亲戚解释说，老人家如今“只想图个安静”。陈丽菲教授一直劝慰奶奶，“如果心里难过，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”，并反复对团队强调，不要勉强奶奶说她不愿意回忆的往事。奶奶什么时候愿意开口，我们可以再来。

一晃多年已过。其间，湖南当地的志愿者们一直坚持着对老人的关心，逢年过节总会去探望她，陪她说说话，给她准备新衣服，带上一些小礼物。研究中心的志愿者也不时会关注一下奶奶的情况。就这样，年复一年，湘奶奶那颗封闭的心被一点点打开。

“我记得你来过”

“你们和我的孙女一样的好”

2024年2月20日，研究中心的志愿者去参加沈建美老人的葬礼，再度遇到湖南当地的志愿者，谈话间提到了湘奶奶，得知湘奶奶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。研究中心的志愿者决定，再度前往探望湘奶奶。

2024年2月21日下午，研究中心志愿者来到湘奶奶儿媳家。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走进来，并招呼家人给我们泡茶喝。志愿者张如意拿出5年前来看望老人时的照片，问奶奶是否还记得，她笑着说：我记得你来过。真没想到，奶奶记性是如此的好。

在讲述多年前的那段经历时，奶奶的思路非常清晰，她表明是在自己的家中与堂姐一起被日军抓走的，除了她们俩姐妹，日军还抓了其他地方的女孩子。日军把她们关在平江县城的青砖制成的房屋中。她和堂姐是分开关押的，被单独关在其中的一间小房子里，当时非常害怕。有一天，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外号叫“厚猛子”的人派人来解救她们。她和姐姐这才逃出生天。

在一旁为我们做方言翻译的奶奶的孙女告诉我们，她是奶奶从小带大的，祖孙间有很深的情谊。以前奶奶偶尔会与她说起早些年躲避日本兵的事情，这些往事总困扰着她。

志愿者们担心奶奶一直沉浸在不快的情绪中，找了很多开心的话题与她聊着。好在下午，湘奶奶要参加家人举办的宴会。志愿者们记着陈丽菲教授的话，希望我们的认证与相聚时刻，能给她带来释然与轻松，而不是沉重与伤心。研究中心的志愿者便早早与她告别，相约第二天再见。

当天夜里，志愿者查找了相关历史文献，当地确有“厚猛子”其人。“厚猛子”，原名单先麟，1945年时任平江县警察局长，率领警察大队捣毁日军设在平江县城周围的据点并于2月收复平江县城。以地方警力从日军手里收复县城是极为少见的情况，地方文献给予了明确的记载，这与湘奶奶的口述完全一致。湘奶奶的堂姐也是研究中心记录在册的受害幸存者，当年堂姐也曾说起过，姐妹俩是一同被日军抓走的，因此才有了5年前研究中心对湘奶奶的第一次探望。

结合湘奶奶本人的口述、堂姐的证言及其文献资料，研究中心认定，姐妹两人是在接近1945年农历春节的时候被日军所抓捕，受害地在平江县城的慰安所里。

2月22日上午，湖南出现了罕见的寒潮，志愿者再度来到湘奶奶家，看到志愿者对她嘘寒问暖，湘奶奶很是慈祥宽爱，嘴里一直说：“你们和我的孙女一样好”。在完成对奶奶的认证工作后，志愿者代表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发展基金会和上海师范大学中国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中心，向奶奶送上2024年上半年的援助金10000元。

根据奶奶及家人的意愿，研究中心暂不公开老人的个人信息。

临别之时，奶奶一直将我们送出家门，并且一路说，让我们下次再来。衷心地祝福湘奶奶身体康健、事事顺遂。至今，经上海师范大学中国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中心登记在册的中国大陆地区的原日军“慰安妇”制度幸存者仅剩8位。我们将与所有爱心人士一起守护她们，愿她们喜乐、安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