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打工人和老板之间，隔着一千个董宇辉。

作者 | 9527

编辑｜小白

排版 | 板牙

董宇辉很无助，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无助。

他的“百科全书”式的人设正在坍塌。

今天，#董宇辉 居里夫人# 的话题登顶微博热搜，网友似乎憋着劲准备在这一天对他贴脸开大，也似乎没打算放过这个刚刚振翅独飞没多久的文化带货主播。

恰好两天前，9月28日话题“董宇辉建议不要妖魔化食品添加剂”冲上微博热搜，引发热议。很多人开始对他“带货”的身份产生了抵触情绪。

那么今天该怎么评价董宇辉呢？

“董宇辉的骄傲与放纵？”

抑或“董宇辉——网络造神的失败品？”

其实现在看来，一切定论为时尚早。

自今年7月25日东方甄选旗下知名主播董宇辉正式宣布辞职以来，普通人对董宇辉的第一印象是：

他赚了。

东方甄选宣布，将旗下子公司与辉同行100%的股权出售给董宇辉，作价7658.5万元。

彼时的公司公告显示，与辉同行自2023年12月22日成立，至2024年6月30日6个多月时间，纯利为1.41414亿元。

俞敏洪发文表示，与辉同行所剩的1.4亿元净利润，是在按约定向董宇辉分配了50%后剩下来了1.4亿元。分配到董宇辉身上的，已经放到他个人账上了。

除此之外，董宇辉另有每个月比较不错的薪酬及公司授予的股权，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。俞敏洪还称：

董宇辉购买与辉同行的钱他安排了，公司是送给董宇辉的。

以上，是一个很重要的身份背景。

7月25日-9月30日，董宇辉“出走”68天。

但他给我的感觉似乎已经单飞很长时间了。

也许是因为这六十多天里，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
01

细说董宇辉与俞敏洪之间旁人摸不着头脑的“恩怨”，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商场如江湖，讲究的也是人情世故，不是打打杀杀。

至少目前董宇辉在公开场合一直表示“俞老板很Nice”。

那么问题来了——

在他出走之前，网民一直将其作为参照“拉踩”俞敏洪，作为文化带货主播，董宇辉鹤立鸡群于2023年，与众多恨不得把美女与哥布林塞满直播间，在撕嚎声中怂恿你赶紧下单的主播不同，董宇辉把“诗和远方”带进了方寸之地。

他在试图跟你谈心、聊天，至于卖货，只看“缘分”。

然后，董宇辉出圈了。

“看他的直播像在吟诵一首诗”。

这是去年大多数网民的总结。

董宇辉曾抗拒带货，还表示一些厂家在联系不到他本人的情况下跑去农村找他父母，导致家人生活受到严重干扰。

这时的董宇辉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他正在进入一个微妙的状态：

人们认可他，是因为他的岌岌无名，出身农村，其貌不扬，出口成章，言辞坦诚。

他是当下许多寒门青年的梦境，也是人们愿意为之买单的认证——

内地互联网带货潮见证了太多翻车的主播，人们羡慕他们，也嫉妒他们。更无法直言带货风潮中创造出的不可思议的财富神话。

有文化的、没文化的，都在内心鄙视“暴发户”们。这是中国人承袭已久的观感。

董宇辉的成功是商业案例，但不是商业典型。

去年年末曝出的“小作文”事件以及俞敏洪“口误”说“东方甄选乱七八糟”导致东方甄选股价一度大跌，一度引发“东方甄选直播间画风变了”“东方甄选知识带货变喊麦带货”等热搜话题。

按理说作为一个老板不该公开“拆台”自家生意，但联系到俞敏洪这个人物不难理解：

他其实是一个古早“高配”版的董宇辉。

只不过相较于后者，他已经积累了相对成熟的商业经验。

更重要的是，俞敏洪成功的时代，其舆论环境和民众心态不似现今这么复杂难测。

02

东方甄选主播和贵州文旅合作，一句“山河破碎”引发轩然大波。

乱用词也好，小幽默也罢。总之贵州文旅下架所有合作视频。

如何让主播“说人话”，不仅是俞敏洪操心的问题，也是现今所有主播随时都可能面对的风险。

此前董宇辉在巴黎欣赏完卢浮宫的艺术品后，其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写道“当我凝视这满堂的人类艺术，我看到众神归位，群星闪耀。”

一群网民怒了：

“卢浮宫很多文物都是抢来的，要归位，也要归给故宫博物院，你在赞美强盗抢来的文物，还为他们叫好。”

再早些时候，董宇辉去湖北做直播，因现场安保过于“严密”也遭网民吐槽，于湖北博物馆直播时，因使用闪光灯被质疑。

去山西永乐宫进行直播，因团队工作需要，很多游客在殿外等候近三个小时，而当天并没有闭馆声明，致使游客集体投诉。

一一分析，据理看事：

一、民粹主义在内地互联网上早已不是奇葩存在，或者说集火分人，如果是普通游客在社交平台上赞誉艺术，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。但董宇辉是“名人”。

二、湖北现场安保、使用闪光灯，是地方协调问题，如果不允许使用，董宇辉团队也不敢贸然违规。

三、永乐宫闭馆不通知，也是地方单位工作不到位，游客损失和董宇辉团队没有直接关系。

那么为什么这些负面在董宇辉出走之前就屡屡曝光。且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“董宇辉变了”呢？

简单粗暴地说：

董宇辉“谦卑文化人”的人设让一般网民无法理解，在他们的概念里，董宇辉随时随地应该三跪九叩去做任何事。

而这种人设上的逆行，爆发于上述董宇辉正式离职后，媒体报道的他的“收获”。

逆袭的穷人成了富人，那么他就是“敌人”。

“敌人”的言论，当然是错的。

这么分析虽不绝对，但代表着大多数人不便于公开的心态。

采访知名作家李娟，更让这种不可名状的心态“表白”董宇辉，让其负面形象达到顶峰：

“一场文化人与装文化人之间的尬聊”。

这不是董宇辉面对的第一次舆论危机，但绝对是他人设遭遇的第一次质疑。

尤其是李娟说的“那一坨”赞美，让董宇辉从人人共情的最强打工人，变成了公众声音的对立面。

事实上，自他离职自立门户后，他已经取代了原先俞敏洪的位置。

03

董宇辉离职时写了一封离职信，因文章过于感性被网民痛批：

将原本严肃的商业事件过于娱乐化。

问题是谁规定了“商业事件”就一定是严肃的？

董宇辉9月28日说“食品添加剂”问题，人们第一时间不是以他自立的“文化人设”作为论点依据，而是以“带货的替商品遮遮掩掩”作为攻击理由。

不妨假设一下，如果董宇辉在去年最火的时候说出关于居里夫人的错误考据，那么是否会有人辩驳“人家说错了，是不是要把他宰了？”

我不愿以“公众心态”武断董宇辉在网络舆论中的位置变化，但实话实说，董宇辉“穷人乍富”的事实，或者说从“打工人”到自负盈亏的“老板”的身份变化，才是他终究要面对网络暴论的根本所在。

然而要命的是，董宇辉目前撑不起一整套的商业模式，或者说——

他现在不具备和俞敏洪一样的商业沉淀。

作为文化带货主播，他没有实体产业可以支撑，依凭“供货——带货——提成”的模式，一旦口碑遇挫，舆论围攻，他随时都可能倾覆。

而他曾经的老板俞敏洪，旗下不只有在美国、香港等地上市的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，还开发了新东方文旅有限公司。直播卖货系统只是他触及电商产业的支脉，不是他唯一的产业。就在2023年，他还入选十大经济年度人物和《财富》中国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领袖。

如果还看不出差距的话，不妨举个例子：

假设董宇辉今天说居里夫人的错误表述被进一步放大，成为他“文化带货主播”人设坍塌的致命一击，那么董宇辉可能无法再当主播。

假设（其实不用假设）俞敏洪在社交平台上说“居里夫人演过功夫片”，群嘲归群嘲，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商业帝国的正常运营。

关于这一点，俞敏洪早在2018年就体验过了，那句“中国女性的堕落导致国家的堕落”让他一时陷入围攻，他道歉了，并深感不安和自责。但从未影响到他的生意。

这就是区别。

网上很多人在嘲笑董宇辉的时候，我却感到时代氛围下的差距。

董宇辉最恰当的定位，正是他刚出现时的“最强打工人”身份。

我们需要面对一个事实：

内地互联网网民的基本盘不是科学家、企业家和其他高精尖人士，就像助力所有带货主播的，从来不是中产阶级和富人。

但往往翻车的和没翻车的主播，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他们既入江湖，就要面对江湖的风雨和险恶：

人设立起来，就要端着，或者就要装着。

同时千万不要暴露财富价值。

须知“又怕兄弟过得苦，又怕兄弟开路虎”这句话的含金量。

网民从来不允许某个人通过奋斗真的过上好日子，一旦实现了，那么“成功”就是他的原罪，哪怕这种“成功”是暂时的。

因此有些话主播说不得，老板可以说。

主播说错了话，网民围攻是致命宣泄。

老板说错了话，网民照样宣泄，但不致命。

在打工人和老板之间，隔着一千个董宇辉。

这就是董宇辉此时此刻面临的无解之困。

也是所有翻车主播无法考据的人性暗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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